散文：恩施山水美如画

作者：许琦

晨雾尚未褪去时，我已能感触到清江的呼吸 ，薄纱般的岚气从喀斯特峰林间漫溢而出，将山水浸染成一幅未干的水墨画。从大清江码头上船，宽大的机船平台如行走在水面上航母，让人肆意在云海深处游戈。两岸黛青色的峰峦在雾中浮沉，恍若上古巨兽的脊背，驮着千年时光缓缓游动，蝴蝶岩振翅欲飞，八百里清江美如画。吊脚楼的飞檐忽然刺破雾霭，惊起一滩白鹭，柳枝上的露珠簌簌坠入碧波，将倒影里的春天揉碎成粼粼金箔。

当我走进地心谷的山岩之路，总想在起伏而行的绝壁山崖之中寻找地心之门。当地人说，地心谷是大地裂开的心跳，当我贴着湿滑的岩壁行走时，终于懂得这话的深意。寒泉自石缝渗出，在掌心凝成沁骨的珍珠，苔藓裹挟着远古的潮湿气息爬上脚踝。仰头望去，被山神劈开的天空垂下翡翠色光瀑，山坡上摇曳的蕨叶上，或许还沾着仙人路过的衣香。空谷忽然响起苍凉的山歌，回声在石笋间碰撞，惊醒了沉睡的钟乳——原来不是所有故事都需要语言，那些嵌在岩层里的年轮，本就是最磅礴的诗意。

暮色浸染女儿城时，晚霞的光影将吊脚楼的剪影织进锦缎。檐角铜铃忽然摇晃，春风裹着米酒的醇香漫过青石板，穿靛蓝布裙的少女赤足跑过街巷，裙摆扫落一串杜鹃花瓣。我站在万家灯火与星河的交界处，看星云将月色酿成流动的琉璃，忽然明白土家人为何总把歌谣种在田埂——当耕作的号子漫过梯田，连水车转动的吱呀声都成了大地的韵脚。

临别那日，我在渡口边捡拾起一块纹路奇异的石头，老船夫笑道："恩施的石头是见过神农溪的桅帆的，也听过盐道马帮的蹄声，这里的石头是从地心里浮出来带有灵性的”。恍惚间我突然明白，和这里的山水相见相融是要有前缘的，能在春日里朝拜这里的山水的人，可能早已将缘分印在身体的骨血里。机船渐行渐远，吊脚楼化作宣纸上的淡墨，而恩施的云，恩施山，恩施的水，尤如一幅溢满温柔的水彩画，轻轻落进我思绪翻腾却仍未合拢的诗行里。